2012年8月1日

玲瓏舞-第二章 舞姬


古紳一輕咳了咳,嗯...沒有人有反應,他已經等了比他當初發楞的時間,又多上一炷香的時間了,可大殿上還是靜悄悄。古紳一皺眉,他可不是來這看大家發楞的。

「殿下。」

靜...

「殿下。」

靜...

「殿下!」


「什麼?」

東宮雅珞渾身一震,彷彿被人從夢中叫醒,有些恍神的轉頭,表情還有些震驚,只回了一半的神。

「陛下,舞姬這舞,您,還滿意嗎?」

滿意?這這這這還能不滿意嗎?看看底下這群還呆頭呆腦愣在那兒的臣子們,哪個敢說他不滿意的,馬上發配邊疆。

呃...形象,形象。

東宮雅珞微一正臉,又掛起了方才那有些戲謔的微笑,「喔?此姬名為舞姬嗎?果然人如其名,這舞姬之名,非她莫屬。」

皇帝開口說了話,底下大臣才被喚回了意識,連忙紛紛的附和道好。

「這簡直是仙女下凡啊!」

「這舞一生只要能見一次,真是不虛此生了。」

「一見過此舞,怕是永生難忘了。」

...

東宮雅珞看著依然幅身在玲瓏小鼓上的舞姬,這才趕緊道:「平身。」

舞姬沒有說話,只是敖然站直了身子,那姿態是如寒冬中之梅,遺世而獨立,東宮雅珞眼底閃過一絲讚嘆。

嫣嫣站直了身子,卻依然低著頭,她不想抬頭將臉露在眾人的目光之下,即使面紗已經遮住了她半張臉。

「陛下,臣,將此姬獻給陛下,為陛下賀壽。」

嫣嫣臉色倏地刷白,身形顫了顫,低垂的頭垂的更低,不欲讓人見到她的表情。雖然她早知道大人今天會將她獻給陛下,但她仍是帶著一絲一微一點的盼望,盼望大人可以改變主意,賀壽,這舞不可不跳,但,人,不一定要獻。她只盼望大人可以在最後一秒回心轉意,她不求什麼的,只求她可以留在他身後三步遠,只能凝視背影他也是滿意的。她不求什麼的,只求他不要把她,送給其他男人。她,要求太多嗎?這只能算是奢望嗎?

「喔?古相欲將此姬獻予朕?」東宮雅珞的聲音裡帶著濃濃的興趣,「如此美人兒古相可捨得?」

「陛下。」古紳一行禮,恭敬的說道:「陛下,此姬本就是為了獻予陛下。」

沒有解釋,也沒有回答東宮雅珞的問題,只是堅持的說道。若不是東宮雅珞與古紳一相熟,可能會覺得這人恁失禮,不過古紳一本就是這樣的人,東宮雅珞早已習慣了。

東宮雅珞懶洋洋笑道:「如此,朕便應了古相,納此姬為妃,如何?」

東宮雅珞聲音才剛響完,就有人驚惶的說道:「萬萬不可啊!陛下。」

東宮雅珞睨了眼發話者,右相潭諒和吏部尚書顧清旭都是一臉驚惶。不可?是哪種不可?還不是為了自己。東宮雅珞在心底冷笑。

當初他登基第二年,被底下一干臣子給擾的不勝其煩,一口氣納了三個妃子,其中一個就是吏部尚書之女,當時潭相之女尚幼,沒有機會入宮,私底下扼腕的緊以為他不知道?三妃同時入宮,他卻沒甚麼大興致臨幸他們,唔...這樣說也不太對,實在是因為太忙了,他雖年經力盛,也沒那麼多精力耗在女人身上。還不也是他們害的。東宮雅珞在心底翻了翻白眼。如果這些老傢伙不這麼只出一張嘴兒,他哪用得著這麼勞累。

誰不知道吏部尚書為了女兒不甚受寵煩惱的很,給了一堆建議,還小動作不斷。不管是酥胸半露的倒在他身上,然後直說天氣熱想脫衣服。天氣熱?十二月大雪天她說天氣熱?她不是發燒了就是腦子有問題,他那時果斷地推開那女人,喚了太醫來看就走了。

又或者是點了些催情的薰香,黏在他身上直扭,媚眼如絲的確是有些誘惑,但他鼻子不好,聞不得那些奇奇怪怪的薰香,一杯涼茶順手澆熄了那薰香,再讓宮女給她檢查下,是不是身上長蟲子了,可不要傳染到他身上了。氣的那女人鼻子都歪了。

唔...不過那是顧妃還是楊妃?算了,都差不多啦!

至於潭相就更簡單了,還不就是女兒長大了,盼著能送進宮裡來盼的眼睛都要凸出來了,當然更不會願意他納其他女人入宮了。

「不可?喔?那你們說說,為何不可?」

東宮雅珞一臉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們,帶著一點嘲諷,眼神微冷,看的潭諒和顧清旭都是背上一涼。

兩人飛快的互看一眼,潭諒嚥了口口水,上前一步,垂首道:「陛下,怎可以輕易接納一個來入不明的女人入後宮,還是個低賤的舞姬,還忘陛下三思。」

「來入不明?古相獻上的女人是來入不明?」東宮雅珞瞇眼看著下首兩人,嘴角不懷好意的勾著  「潭相,你是不是在暗示些什麼阿?」

潭諒一驚,背上馬上冒出了冷汗,古紳一那個男人,一上任就空降相位,態度強硬,且甚少與官員來往,未免有些閒言閒語。但不得不承認,他行事手段都極有分寸,沒把握的話不說,沒一定準備的事不做,且年紀尚輕,如此態度倒成了許多年輕新進官員的仿效對象,是以雖沒費心經營勢力,但支持者還不少。

只是一臉油鹽不進,讓人抓不準態度,是以許多人只敢在旁觀看,但該做的事手段很辣,說的出口就做得到,得罪了可不是鬧著玩的。

「陛下明鑑,臣、臣不敢。」

「罷了,既然你都這樣說,朕就這樣駁了你也沒道哩。古相,你說,此姬是什麼身分,有沒有如潭相所說的『來路不明』。」

古紳一看了潭諒一眼。這眼神雖不像東宮雅珞那般帶著犀利的冷意,冷漠的眼神多的反而是種不在意,卻讓潭諒有種被看透的了然,讓他不由得心虛的縮了縮脖子。

「回陛下,此姬乃臣之義妹。」

聞言,嫣嫣苦澀的一笑,聽著他不帶多餘感情的聲音,讓她胸口一滯,連賴以維生的空氣都讓人感到淒涼,如此的稀薄。

義妹?她努力了十年,從她被撿進古府,十年,為了能靠近大人一點,再更靠近一步,她比其他人更拼命,練武是不要命的撐到極限,就算渾身浴血,也只為了更前進一步,增加一點能成為他的貼身暗衛的可能性,每次對練她都是不要命的往前,他們所學的本就是殺人之術,招招狠辣,她也好幾次瀕死,就只為了一份執著,咬著牙從鬼門關回來。

為了讓大人注意到,琴棋書畫她沒一樣敢放下,每晚拖著傷痕累累疲憊不堪的身體,在大家為了明天有精力捍衛自己的生命,而早已入睡的同時,她還是就著月光,一遍一遍的臨摹練字,一本一本的研究詩集,一步一步的思考棋路,夜半,她不敢練琴吵到人,她就一遍遍的臨空撥弦,一遍,再一遍。

她努力了十年,竟在這一夜成了他的義妹?這是什麼時候的事?她怎麼都不知道。

嫣嫣把頭垂的更低,怕被人看出她臉上的苦澀,以及她眼裡的淒涼。

「如此,潭相你可還有話要說?」

汗從頰邊滑下,潭諒在古紳一的眼神下只好扯些文不對題,牛頭不對拿嘴的回答。東宮雅珞眼裡的嘲諷更深了,「潭相如果沒其他的想說的話,就退下吧!」

潭諒和顧清旭看情況便知道今日已動不得那舞姬,只好頹著肩退下。

「今日,朕就納此姬為妃,賜號舞,為舞妃。」

東宮雅珞對石墨一揮手,石墨便退下安排。

之後的宴會依然繼續,只不論是何種表演,都無法拔除那舞姬在所有人心中所種下,名為的驚艷的種子。一再的回味,倒對剩下的表演都顯得意興闌珊,是以宴會最後草草的結束,懷著難以言喻的滋味,各自回家。




嫣嫣倚在池邊,有些恍惚,她不太記得方才是如何到這裡,又是如何泡入了池子裡,從大人開口把她送給陛下的那一刻起,她心裡就斷了一條線,一條,很重要的線,操控著她的歡喜和快樂,操控著她的希冀與滿足。現在,斷掉了。

洗掉了臉上的胭脂,嫣嫣低頭看著水裡倒映出的自己,對自己勾了勾嘴角,卻看不出是要哭還是要笑,隨手撥亂水中的影子,無奈的嘆了口氣,才剛習慣性的掛回了面紗,背後就響起了聲音。

「娘娘,算時辰宴會差不多要結束了,奴婢伺候您起身可好?」

宴會要結束和她有何干係?

習慣了聽令行事,嫣嫣還是起身,毫不猶豫的將身子裸露在人眼前。

那宮女臉一紅,害羞的垂下了眼睛。

娘娘。。。身體好美,彷彿玉所雕刻出來般,穠纖合度,襯著水色盪漾,正反射褶褶耀眼的光,讓她不好意思抬頭直視。

只是。。。似乎瘦弱了些。

小宮女偏著頭胡思亂想著,手上也不忘服侍嫣嫣更衣。

嫣嫣卻阻了她,逕自伸手拿過她手裡的單衣穿上。瞧見在另一個宮女手裡的外裳,淡淡的道:「那顏色,我不穿。」

那宮女一愣,這月牙色衣裳是石墨公公吩咐的,用的是最輕柔細緻的雲緞,一匹萬金,可不是隨便人家就可以買的到的,多少人搶破頭要的。

「我只穿墨底,絳襯。不是這色以後就別拿來了。」

宮女回了神,有些惶恐,「娘娘恕罪,奴婢不知。」

那捧著衣服的宮女倒有些不滿的開口:「娘娘您也別為難我們小宮女,現下就這身衣服,您就穿了吧!以後奴婢再為您張羅墨底的衣裳。」

多少人想要還穿不得,現下有得穿還嫌,幾個時辰前還是個小小舞姬,現下飛上枝頭了,馬上就驕縱起來了?

嫣嫣撇了那宮女一眼,那宮女被她看的心裡發涼,頓時垂下了頭,有些後悔方才為何要逞一時之勇,她的眼裡帶著淡淡的煞氣,令人有種下一秒鐘脖子與腦袋就會分離。

她好想伸手去摸摸她的脖子是不是還好好的。

嫣嫣沒有多說話,反身撿起了方才她隨意脫下,攤在地上的舞衣,也不管上面的水痕,還有皺褶,也不要那宮女的幫忙,態若自然的穿上。

她寧願穿髒了、皺了的衣裳,也不願穿她不願穿的顏色?為了什麼她這麼的堅持?

宮女瞪大了眼看著已步出浴間的嫣嫣,跺了跺腳急忙追出。

「娘娘,等等奴婢阿!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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