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下來的幾天,艾綰幾乎天天在後園裡和凜風玩,主要也是因為君玓忙得幾乎不見人影.雖說如此,君玓還是每天抽出時間和艾綰飲飲茶,談些不著邊際的話,然後被人總以要緊事件請走.
艾綰飲了口茶,今天的氣氛似是很緊張,空氣中瀰漫著一股低氣壓,所有的僕婦皆低眉垂眼,不負平日的熱鬧.
許是今晚了吧!
那朵紅頂芙蓉,想是今天動手吧!
是自己太敏感還是實是太明顯?艾綰輕輕地笑出聲.
晚上用過晚膳後,艾綰便早早熄了燈,今個大家定很忙,想也沒空在意他怎地這麼早睡.
艾綰換上一套白色緊身衣,不似常見的夜行衣樣式,雖相像又略有些不同,材質較為柔軟,貼在身上,卻又飄動的緊.在夜裡夜探普通都穿黑色的夜行衣,較不顯眼,艾綰偏穿白的,一來是她偏好白色,二來嘛!她想能看的到她的應該也沒幾個人,穿啥顏色有甚麼差呢!
艾綰靜靜地伏在屋上,看著君家的衛使行動路線,再摸摸懷裡的木盒,總覺得莫名其妙啊!
話說艾綰跟著君府的暗衛尋到范家,本是想在一旁觀望,卻覺得哪裡有點奇怪,范家的衛使明的重點是在眼前的房間,但私底下卻動作不斷,讓人好生疑惑,艾綰便摸著摸著,到了另一頭的屋子,該是沒甚麼關聯的,卻每個門前都站著衛使.
誰說進去非走門呢,盜者走門不是也太光明正大了些嗎?
可范家想來沒思考這麼多,後邊的整排小窗都沒人守著.
因為不能帶琴,太明顯了怕被君家的認出,艾綰只帶了兩條琴弦,套上窗框再使點巧勁,窗戶遍整個給卸了下來.
艾綰還悠悠閒閒地在裡邊逛了好久,不僅找到了紅頂芙蓉,還找著了不少稀有的藥材,這范家也不知道是搜刮了多少錢材,這些藥材,他們又不煉丹,也不知拿著要幹嘛,不如滿足下她的口袋,大豐收呢!
抱著滿懷的藥草,再看著君家的衛使的雙重聲東擊西法,把范家的衛使都引去,好讓君玓得以進去找紅頂芙蓉,不禁納悶,是她旁觀者清呢還是他們笨了點.
看著君玓一身黑色夜行衣閃入,艾綰突然有股不好的預感,也沒多想,她是相信自己的感覺的,這從小便救了她許多次.
艾綰身影一閃,跟著躍入門,「快走!」
君玓一驚,還會反應過來艾綰便拉著他的手退出了門.
只聽眼前機關與重擊聲不斷,甚至還塌陷了地板.
君玓臉上慘白,艾綰卻也沒回頭看,拉著他離開范家.
衛使們聽到聲音定會回來,再晚了,可就更難離開了.
君玓望著眼前拉著他奔著的人,看身形是女子,卻不知為何救他.
艾綰看著頭上的月亮,有些恍惚了起來,腳下的動作竟變成下意識為之,往前奔跑.
忽地艾綰放開了君玓的手,往前高高躍起,在空中翻轉,再翻轉.
她像是極盡的伸展肢體,隨著身體的擺動往前躍得更遠,彷彿一隻純白的蝴蝶在清站著翅膀,再往前飛.
白色的緊身衣在君玓眼裡卻似羽衣一般在風中飄動,映著月光她整個人似乎都在發光,震的他移不開眼.
艾綰在空中旋身,輕飄飄地轉著,每一個動作都如慢動作般的播放,那般的細緻輕柔,但速度卻比君玓還快上許多.
這種似慢而快的身形他曾見過,是那個在他心頭留下一抹白的身影.
君玓怕她轉眼便不見,急忙開口:「姑娘.」
艾綰身形一頓,停下了腳步,臉上一絲羞赧.
「抱歉,月色太美好,忘形了.」
聲音略有些低沉,加之易容過後略嫌平凡的臉,看上去約有二五年紀了.
沒想君玓並不怪罪,反問:「姑娘可還記得那夜裡的湖邊?」
艾綰臉色沒變,眼神卻閃了一下.
猶豫了下,艾綰恢復原本的聲音,「沒想被你給認出來了.」
君玓眼裡滿滿的笑意,聲音既是假的,想來樣貌也是假的,君玓沒打算多觀察.
「多謝小姐相助,該如何稱呼小姐?」
「…喚我白吧!」艾,便是白.
白啊!果然人如其名.
「不知白為何救我?」
艾綰歪了歪頭,說:「我也不知道,我順路經過,覺得裡邊怪怪的,下意識就動了.」
艾綰說完也覺得理由很彆,哪有人穿成這樣還這麼剛好順路的,怎麼說都有問題.
卻沒想君玓並沒有繼續問的打算,只是悠悠地嘆了口氣:「只可惜了紅頂芙蓉,我只差那一昧藥了.」
「你要納紅頂芙蓉做甚麼?」
紅頂芙蓉雖然不真是她的,但好歹也是她盜來了,她做盜可也不是俠盜,劫富濟貧這是她還沒興趣做,況且君家也不是貧.
「前陣子我好不容易才求到的藥方.」君玓眼神不無落寞地看著月,「說是可以治我娘的病根,雖不是一次便可好的,但卻是一昧不可缺的藥.」
是...為了娘親阿,艾綰臉上閃過一絲悲傷.
她將懷裡的木盒推到君玓身上,便轉身跳下了屋簷,沒兩下白影就失去了蹤影.
木盒裡正是那紅頂芙蓉.
「嗚嗚.」
凜風用冰涼涼的鼻子頂了頂艾綰,她從被子裡伸出手摸摸牠的頭,伸個懶腰爬了起來,雖說回來後只睡了一下下,可身上的靈氣讓她得以撐幾天不睡都不成問題.
照著平日的習慣帶著凜風到後園玩,唯一的涼亭給了艾綰躲太陽的好地方,略嫌無聊的翻了翻手上的醫書.
昨晚那朵紅頂芙蓉和書上畫得頗為相似,卻還是有些微的不同,花心的部分分岔出一長一短的花株,顏色是鮮紅,艾綰在旁邊做註記.
昨晚她肯將紅頂芙蓉交出去,除了為了君玓的理由外,也是為了謝謝他將凜風交給她,況且也摸了不少其他珍稀藥材,絲毫不吃虧.
今日君府的氣氛又不似昨日,興許是君玓得了藥材心情甚好,帶著僕婦們心情也高昂,似到處都繞著歡樂.
紅頂芙蓉的事情已了,留在這的目的已無,是也該往津州前去,好看看那裏的怪事,順便找找有無寶物.
「凜風乖.」艾綰召回凜風,摸摸牠的頭,「綰要離開這了,離開這便無這般好吃的東西,也沒這般舒適的睡床,你可要同我去?」
凜風的回答是親暱地對著艾綰的手磨蹭.
其實艾綰也只是問問,她才不管凜風貪不貪戀美好的睡床和食物,君玓既將凜風交予了她,便是上山下海,凜風都跑不掉了.
是夜,沐浴過後,艾綰穿上較輕便的衣袍,未將頭髮挽上,略帶著點濕氣,只用條絲帶,鬆鬆的垂在耳側,抱著琴盒,又再回到了後園的涼亭.
輕輕巧巧的撥動琴弦,琴聲飄渺傳出,聞者皆不由得停下腳步,夜靜.
君玓循著琴聲來到後園,看著艾綰的眼神帶著點驚異與沉醉.
驚異卻不是為了是誰彈的琴,君府這麼多年,還未曾這般傳出如此琴聲,除了艾綰不做別人他想,驚異的是,艾綰的琴聲竟如此杳然,近聽並不覺得震聲,但越遠遠的傳了出去,一聲一聲的錚錚然,帶著空靈,如風般拂過.
艾綰和平時不同的樣貌也讓君玓停住了眼,微濕的頭髮隨著風飄動,表情是那樣的放鬆.
君玓放輕了腳步,緩緩步入涼亭.
在轉折之後,艾綰才收了尾音.
「原來那盒子裡的東西竟是琴啊!沒想到艾綰的琴藝這麼好,方才那是甚麼曲?未曾聽過呢!」
「只是隨手彈彈罷了,不是甚麼曲子.」
艾綰溫柔的摸了摸琴,聲音裡盡是眷戀.
「艾綰似乎很寶貝這把琴,平日不論去哪都會背著他.」
「嗯!」艾綰頷首,「這琴,名繞樑,乃我此生最心愛之物.」
眼神含著滿滿的溫柔,說是最心愛之物,似是一點也不假.
「不知艾綰今日如何有興致彈琴?」
艾綰歪了歪頭,「因綰認為該告辭了.」
「告辭?」君玓一陣驚訝,「可是因這幾天招待不周?」
艾綰搖頭,「在君府上也已叨擾了數日了,綰不好再待下去,且綰還有想去的地方.」
「想去的地方?哪兒?」
艾綰偏了偏頭,說道:「前陣子聽人家說津州有點有趣的事情,想去那看看.」
津州?
君玓愣愣地看著艾綰,只覺得這太突然,卻想不出理由可以留下艾綰.
「好吧!不過既然當初說了要請艾綰喝喝看我們家的酒,不若就現在試試吧!」
酒嗎?也好.
艾綰略略點了點頭.
不多時,小婢便送上了一小壇酒.
「艾綰甚少喝酒,這次便喝這種吧!」君玓為兩人各倒了一杯酒,「這是我娘自己釀的,以竹為主所釀造,名青竹釀,入口溫順,口感滑潤,不擅喝酒之人也很適合.」
艾綰拿起了酒杯,對君玓一點頭,「請.」
「請.」
仰首,杯空.
艾綰起了早,昨晚的酒似乎真的很溫和,昨晚並未喝醉,今早也未曾頭疼.
背起了琴盒,凜風站上了她的肩頭.
沒見著君玓,許是昨晚喝了點酒較好睡,還未醒吧!
艾綰慢步到了大門口,不能說聲再會實是有點可惜.
「艾綰.」
艾綰一愣,君玓帶著微笑正在門外等她.
「君哥怎麼在這裡?等綰?」
「君哥想說前去津州路程不近,便給艾綰準備了馬匹,讓艾綰輕鬆些.」
艾綰向君玓身後一望,卻是有馬,不過...
「謝君哥.」艾綰對君玓點了點頭表達謝意,「但為何有兩批馬呢?」
君玓滿臉的笑意,「因君哥欲與艾綰同去.」
啊!?
「綰只是...」
「君哥未曾去過津州,卻聽說過那裏景色優美,令人神往.」
「可是...」
「津州雖不遠也不甚近,兩人上路也好有照應.」
「但...」
「這陣子繁雜事情甚多,疲累的緊,想休息放鬆一陣,出門遊玩挺不錯的.」
艾綰每一開口,君玓便打斷她,每個理由都是這樣的義正嚴詞.
君玓揚著一臉無害的笑容笑吟吟的看著艾綰.
艾綰頹然的垂下了肩,「罷了罷了,君哥高興便好.」
君玓臉上的笑容更深了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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