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2年4月4日

霜絳月-第六章 月夜前

這些天,偶爾會讓君玓出去搗個亂,讓對方不會覺得有機可趁瘋狂的衝過來,艾綰則乖乖地待在安置地養傷,沒辦法,如果再碰到那粉色迷霧,可能手真的會廢了.

不過為了保持一定的範圍,落在迷霧之外,她每天都會待在中心點彈琴.

只敢動一隻手讓她彈起琴來非常的無措,忍著不能動受傷的手實在是很有挑戰度.不過君玓在,她不敢開口用真音唱,再加上一隻手彈琴的效果也沒兩隻手好,幾天下來也讓她練出了單手彈琴的好本事.

還真是實用阿!以後手受傷都不用煩惱了.

艾綰不無嘲諷的苦笑.



「今天還好嗎?」

君地帶著盞茶,微笑的坐在她身邊.

「快好了,不用擔心.」

這座靈脈真真充沛的靈氣,就如慈愛的母親般毫無保留的給予她需要的靈氣,其上的草藥也因之而效果更好.

再加上,她為了可以趕在月圓之前把傷口治好,用了一點不該用的「術」.

這可不能讓師父知道,不然師父會生氣的,她最怕師父生氣了.

「你看.」

稍微開拆繃帶,露出裡邊的傷口,厚厚的痂幾乎覆蓋整隻手,有些地方已經開始脫痂了,露出新長出的粉色肉.

只一下艾綰便又把手收了回來,她只是要讓君玓放心.雖說她現在在他眼中是男子身,但畢竟實實在在還是個女孩兒.當初炸的不成樣子看不出來也就罷了,現在,還是老老實實的遮著吧!

君玓見傷口真的已經快好了,心下詫異這違反常理的復原速度,這樣幾乎潰爛殆盡的傷,說好不了他都相信,沒想不僅好了,還好的這般迅速.但還是決定不多問,點了點頭.

艾綰用沒受傷的手茶著茶杯,抿了口茶,對君玓一笑.

罷了,看來甚麼奇怪的事發生在她身上,都不會奇怪的.

好險他的適應力很強.

凜風出然竄出跳上桌面,對著艾綰的手撒嬌.

「你又跑去哪裡玩啦?小東西.」

許是回到了他熟悉的地方,自然的空氣,還有許多有靈氣的精怪,他這幾天幾乎都不見蹤影,玩的不亦樂乎.看是再沒多久,就會連回來都忘記了.

凜風討好的磨蹭著艾綰,逗得她一臉無奈又好笑.

「再兩天...」再兩天就是滿月了.

「嗯?」

「沒甚麼.」艾綰對他微笑,「再兩天我們就出發吧!」

「任何時候都可以.」

微笑.




雪白的布條隨風飄蕩,冽冽的扯著風.手一鬆,順著手臂滑下,順著風遠去.

按了按手臂,很滿意的揚了嘴角.艾綰眼睛微瞇,微淡的瞳孔眼波流轉,閃著如月般的銀白光芒.

啊!想到夜晚的月,她感到全身舒暢,興奮得令人戰慄,她想在月下撫琴,她想在月下吟唱,她想在月下翩然起舞.

一切,要在月夜降臨前.

結束.

手優雅地舉起,似慢則快的落下.

琴聲狂暴的沖出,如同野獸的咆嘯,如同山間的山嵐,如同大海的襲捲.

狂烈而粗暴的將迷霧衝破,一條乾淨清新的大道,正等著他們踏上.

艾綰和君玓相識一笑,飛身而上.

那畫面,簡直就是一場屠殺,喔不,不能說是屠殺,畢竟在艾綰的堅持下,他們一條命都沒有傷害,反正都是妖,只要內丹還在,想是沒那麼容易死亡的.

粗暴又帶有些保留的兩人,像是兩尊殺神,還未靠近就被威攝.

聽到風聲慌忙而至的黑熊豹,衣袍散亂,髮未束,只看到如此景.

他從未小看過這兩個人類.一個天生體質奇特,未見人已有香氣,眾妖紛紛而至,能活到這般大,絕對不是好相與之人.另一個手未持劍卻招招劍氣奔騰,那天在他眼皮底下,絲毫未損的將人帶走,絕對不可小覷.

但,他從未想過,會是如此的情形.

兩人衣帶緩緩,神色溫和,手微動周圍就有血花四濺.看上去是那般的莊嚴,那般的神聖.

怒吼著變回真身,形為一之三尺高的黑熊,一聲咆嘯,蹲踞,用著不可思議的速度射出.豹的靈敏,形如鬼魅般地穿梭.距離迅速的拉近.

艾綰一聲輕哧,琴聲如操弄風壁的嵐,向黑熊豹疾馳而去.

「唔!」

還未觸碰到便被攔下,黑熊豹頂著劇烈的逆風,身上的皮毛與肉,竟皆因風壓而扭曲.

不甘心.

他以為有著如此數量的小弟,傷不到人,至少人海戰術還可以壓死人.他以為憑著自己,還可以和她一較高下,甚至贏面很大.他以為只要他有那得到的粉色霧氣,就可以立於不敗之地位.

竟,全只是「他以為」.

他不甘心.

艾綰一步一步的朝他靠近,腳步緩慢且穩重.她迎風而來,身形是如此的崇高,身後似是有閃耀的月光,灼痛著他的眼.

黑熊豹彷彿被釘在原地,已無轉身逃跑的慾望,也已經無法再逃.

放棄的閉上了眼,判決卻遲遲未降臨.

顫抖著睜開,艾綰正對他微笑,笑的很美麗,如微風吹拂過,帶著花香,和著鳥鳴,樹葉為之翠綠.

「昔日在微風輕輕的林間.」艾綰口輕啟,吟唱.

「曾如此燦爛的你,披頭散髮.
利爪對你而言,形如虛空.
利齒對你而言,形如無物.
幾次勸阻你,都未曾看清.
幾次苛責你,都不肯醒悟.
今,月將落下審判,責罰,
不再出現於陽光月夜下.」

一道光閃過,黑熊豹已不復見影.艾綰手中的木盒震動,周圍的咒緩緩浮現,一筆一墨,牢牢捆住.

頭兒被收,沒被控制的小妖驚恐,不再捨身戀戰,慌忙逃亂.被控制的小妖,回復了神智,看著眼前如些羅的戰場,再看著身旁瘋狂奔逃的妖,也跟著逃竄.




沒了黑熊豹,沒了迷霧,精怪們歡天喜地的回家,繞著從樹間照下的月光,如宴會般的唱歌跳舞.

精怪們歡喜的使用法術撒了滿天的花瓣和葉,在林間佈下自己的氣息,留下自己的腳印.

凜風也興奮的跳來跳去,和他們一起慶祝.

艾綰和君玓微笑著看著他們.歡樂的氣氛互相感染,連他倆也有著美好的心情.

小花妖奔來,拉著艾綰邀他一起共舞,小花妖矮矮的身子,艾綰只得彎著腰,左支右絀的配合,帶著小花妖旋轉,再旋轉.

君玓在一旁低笑,狼狽的艾綰可是很少見的.

聽到笑聲,艾綰不平衡的抬頭瞪他,君玓一臉無辜的笑.

艾綰低頭對小花妖講悄悄話,小花妖轉身帶著同伴撲上君玓.

笑聲,穿出樹間.

今夜,月無眠.




精怪們的挽留,加上艾綰實是喜歡這裡,不管是天真可愛的精怪,還是靈氣充沛的地.艾綰和君玓在這有多留了十來天,每天採採野果,唱唱歌,日子可謂逍遙.

精怪們總纏著君玓講故事,好在君玓認識的人多,聽說過的事情也不少,只是不停的「再一個再一個.」和「為什麼呢?」,讓他只能滿臉苦笑.

艾綰喜歡在月下彈琴,琴聲悠揚,錚錚飄然.精怪們總是繞著艾綰圍圈圈,不復平日的吵吵鬧鬧,靜靜地享受.有時君玓也會抽出玉笛和艾綰一起合奏,如果她知道艾綰在奏些甚麼的話(雖說通常都是不知道,誰叫艾綰都是隨手亂彈呢!).

艾綰偶爾也會蹲在太陽底下,教他們認認草藥,如果不小心被人類所傷,回來還可以應急一下.

有時他倆也會下山逛逛,買些零嘴或是用品(是說吃了那麼久的野果,有時也是會想吃點熱呼呼的熟食.),就像現在,兩人滿手都是非馬上吃掉不可的零食,還在討論著要買什麼回去釣那些小饞精.

「少爺!」

好熟悉的聲音.

艾綰略偏著頭看著越來越近的人影.

阿呀!她認得,是那晚她第一次見到君玓的那天,那個墨色衣服的男子.

「總算找到你了,少爺.」來人有些微喘.滿頭的汗,看來他真的找了很久.

「少爺,請你回家吧!大少爺一個人,事情負荷不來的.許多事情以往也不是他所管轄,現在更是一頭霧水.」

「...哥哥派你來找我的?」

「不是大少爺.大少爺從小就疼你,從小就背起這麼多事的少爺第一次說要出遠門散心,他不想這麼快就把你帶回去.」男子喘了喘氣,「是老爺,老爺看大少爺這麼累,才派我出來找你的.」

「...」

嘆了口氣,君玓對艾綰一笑,「看來,我要回去了.」

笑得有些寂寞,也有些滿足.

這個月來的旅程,句點已經在等他了.真的有些可惜,沒想到是這麼的短暫,這個月是他懂事以來最放鬆的一個月,說是散心,真的一點也不為過,可惜就要結束了.

「君哥...」

「艾綰,你接下來打算去哪?」

接下來?艾綰有點摸不著頭緒.

「往下一個地方去吧!這裡待得夠久了.」

呼了一口氣,君玓微笑著說,「那麼,我真的要和你道別了.」

「這一個月我很開心呢!這都是你的功勞.」

艾綰看著君玓眼裡淡淡的落寞,不知道該說些什麼.

「只可惜了這個世界這麼大,我卻還沒看過更多美好的景.」

「不然這樣吧!」君玓突然靈光一閃,有些期待的說,「艾綰你以後每到一個地方,就給我寫封信,寫寫那邊的風景和美好,好嗎?」

什麼?!

艾綰眼睛都瞪大了.這是什麼跟什麼.

「如果你和我分享的話,這樣我也算是有看到那些美好了,不是嗎?」表情是那樣的期待.

是這樣嗎?!

「哥哥我回去多麼辛苦的忙碌,如果可以有一些美好的事情讓我感到放鬆,那是多麼的愉快啊!」表情是那樣的無辜.

...

「如果我...」

「成了!」艾綰趕緊打斷他,這似曾相似的畫面,讓她心裡發涼,她還是認命的早點答應吧!「我答應了我答應了,你可以不用再說了.」

「就知道艾綰最好了.」

君玓一臉滿足,臉上的笑容堪比陽光的燦爛,還有點無辜.

真是裝無辜的騙子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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